前言
最近，完美世界組織了一次《誅仙世界》小型線下體驗會，我們17173編輯作為媒體代表受邀參加。
在現場正式體驗之前，項目負責人作了一段簡短的宣講，當我們聽到《誅仙世界》將從虛幻4改為虛幻5去研發的消息時，心中瞬時產生了諸多的疑問….
早在2020年初，EPIC就公布了虛幻引擎5，其劃時代的技術變革，令整個業界和玩家群體嘩然。由於demo的演示畫面效果太過逼真，有網友開玩笑說“虛幻（Unreal）引擎”應該改名叫“真實（Real）引擎”；甚至一度連影視行業從業者都驚呼，虛幻5將對影視製作流程產生衝擊。
時間來到2023，虛幻5正式發布后卻應者寥寥，和公布消息時萬眾矚目的盛況構成極大反差。即便正式版本上線已有一段時日，但真正敢用虛幻5進行開發的遊戲廠商放眼全球仍是鳳毛麟角。
原因也不難理解。虛幻5在過往的基礎上發布了包括全動態全局光照Lumen，虛擬多邊形Nanite等新特性，且不論升級引擎對遊戲是否真的有必要，僅摸索和試錯所提升的開發成本，就勸退了不少有實力但開發進度緊張的項目組。
此時，完美世界宣布將旗下最重點的儲備產品《誅仙世界》以虛幻5進行重構，這與一個老牌廠商行事審慎保守的既有印象產生了強烈的反差。
完美世界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管不顧的任性了？
老牌廠商的“任性”嘗試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誅仙世界》先前是用虛幻4開發並在差不多1年前進行了首測，而從首測版本看，遊戲對虛幻4引擎的運用已經到了一個相當成熟的階段。
藉助虛幻4的物理渲染、高級動態陰影選項、屏幕空間反射和光照通道等功能，首測版《誅仙世界》渲染出的畫面相當優秀，驚艷的光影效果和細膩的時裝材質表現，塑造出一個乾淨、空靈、細膩的仙俠世界。
在國內傳統MMO端游市場新游匱乏、懷舊服橫行的情形下，虛幻4版本的《誅仙世界》已具有相當大的優勢。
數字能夠說明一切——遊戲於2021年首曝時，PV在B站旋即斬獲百萬播放，在我們的17173門戶網站也是快速積累了數十萬的遊戲預約量，熱度空前。
其實不難理解。一方面，遊戲擁有“誅仙”這一IP常青樹，其體量貫穿了完美整個端游產品矩陣的發展；另一方面，在市面上能把虛幻4用明白，甚至說用虛幻4引擎開發的MMO端游，也找不到幾款，《誅仙世界》自然能輕鬆打中玩家“次世代MMO新游”的需求。
所以只要按部就班地繼續擴展、深化、打磨，在玩家的熱情沒有冷卻之前推向市場，這款《誅仙世界》就是一個既符合現代遊戲工業流程、又符合玩家期待的優質產品，一條花路鋪就眼前，叫好又叫座的未來可期。
但在首測沉寂一年後，終於傳來遊戲的最新消息，卻不是關於上市日期的，而是一個將遊戲由虛幻4升級到虛幻5來開發的決定，令關注的玩家，從業者們無不錯愕。
就像前面所說的，使用虛幻5是一把雙刃劍：在運用得當的情況下確實能為遊戲帶來提升，但在高昂的成本（包括金錢成本、時間成本、人力成本、研發成本甚至還有試錯成本等等）、更高的配置門檻、玩家高期待所帶來的口碑風險面前，絕大多數成熟的公司都不會選擇擁抱這條風險過高的賽道。
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完美世界此舉純粹是一次難以理解的“自找麻煩”。
“第一個吃螃蟹”的麻煩
即便是我們編輯這樣的半個從業者，在沒有深入交流前，對“引擎迭代（從虛幻4.27直接跨越到虛幻5.1版本）”也普遍是缺乏實質概念，沒有多大感覺的。不過大體上可以總結為：升級到虛幻5不是無縫升級，更不是無痛升級。
以全動態全局光照Lumen為例，作為虛幻新引擎的重要新特性之一，Lumen為遊戲畫面表現帶來質的提升。但與此同時，Lumen是一個比較複雜的系統，對模型和貼圖等資源的製作有自己的規範要求，引擎和美術需要投入時間進行系統的學習和實踐，才能製作出比較滿意的效果。
具體到實際開發場景中，遊戲的3D模型組要一個一個地檢查、修正已有的模型和貼圖；TA組也要就模型的Lumen渲染所需材質複雜度是否符合要求進行逐一檢查；燈光組則需要根據Lumen的渲染特性，對已有的大世界地圖、副本地圖重新進行設計和打光製作，需要確保室內、室外、野外、洞穴等不同場景在24小時的各個時間段都有好的光照表現。
此外，虛幻5的物理引擎從也原先的PhysX替換成了Chaos，過去遊戲所製作的大量角色布料、可破壞物體，製作、調優物理資產都不能無縫套用，重新開發時間上也不允許，倒逼項目組去另尋他路來解決不適配的痛點。
並且在整個的升級過程中，也不可避免會遇到一些不可控的技術性BUG。比如有的表情動畫，臉部會出現間接光照殘影，又比如半透明和不透明物體在間接光照下的精度會不一致，為此就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大量的部門着手解決。
所以這並不只是堆量和技術門檻的事，隨着牽扯人數的增多，製作團隊的協同能力也同樣是個挑戰，這些都是不可預見的開發成本。
不過好在，這些技術的沉澱在試玩活動中被直觀的體現了出來。
效果頂滿
本次試玩活動中，我們最直截的感受是：在虛幻5的加持下，最新版本的《誅仙世界》畫面質量得到了肉眼可見的提升。
Lumen動態光照系統能讓遊戲場景與現實混淆；得益於虛幻5對體積雲和流體近乎於真實的表現力，《誅仙世界》天上的雲朵不再是靜態的貼圖，能夠明顯看到天上的雲在不斷浮動，配合更好的光照效果，達到一種“天光雲影共徘徊”的中式浪漫境界；遊戲中的霧氣、流水等效果也都更加貼近現實，提升了遊戲的沉浸感。
僅從畫面效果上來看，已經很難聯想出哪款國內正在運營中的MMO端游，或者說已曝光的在研端游，能與《誅仙世界》同台掰腕。甚至說得更大膽一些，在特效拉滿的最佳運行狀態下，《誅仙世界》已建好的內容，畫面表現上已經超越了不少PC平台上的3A單機遊戲。
嘆為觀止的同時，一個疑慮浮現在我們編輯心頭：更高版本的引擎，更好的畫面效果，會不會大幅拉高遊戲的配置門檻、勸退很多普通配置玩家？
畢竟在《誅仙世界》首測中，玩家的最低准入門檻就已達到GTX1060，這是市面上公認佔有量最大的遊戲顯卡之一（依Steam官方最新硬件調查數據）。但當引擎替換為虛幻5后，玩家的准入門檻將不可避免受到影響。
不過根據項目組的自述，虛幻5的優化比以前虛幻4要完善很多，如果追求的是極致畫面效果，那麼遊戲的配置要求肯定會比首測高不少；但是在不追求極限畫質的情況下，虛幻5版本的畫質更優——藉助引擎中的TSR超採樣技術，遊戲輸出的圖形質量可以接近更高分辨率渲染的結果，尤其在使用2K、4K屏幕時，有較大的性能優勢。
這就相當於變相幫玩家的顯卡超了頻，讓低配置的顯卡也能享受過去更高性能顯卡才能擁有的畫面體驗。
風物長宜放眼量
對於完美世界自身而言，升級引擎也並非一時興起的“任性”之舉，而是符合公司的長遠規劃和目標的做法。
“從虛幻4升級到虛幻5是痛苦的，但這只是暫時的。根據以往的經驗，後續小版本升級都是相對容易的，有助於我們持續合併虛幻引擎官方的改進，優化工作流程和提升項目質量，在《誅仙世界》的後續開發中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項目組成員這樣跟我們表示。
在使用虛幻5的Lumen之前，項目曾採用傳統的烘焙技術製作24小時動態間接光照，這需要較長的烘焙時間，還需要編輯光照貼圖的UV，尤其是在地圖數量多、地圖較大的情況下更是耗時耗力，影響項目的迭代速度。
Lumen則沒有這些限制，在編輯器內調整光照時，能直接呈現最終的效果，這極大提升了項目的迭代速度。在提供高質量間接光照的同時，Lumen也提供了軟件光追的模式，可以不依賴光追硬件，就能有比較好的性能表現。
虛幻5引入的一些新的特性、工具和工作流被團隊很好地消化、吸收、化為己用：
通過Nanite 的GPU Driven相關技術，大幅提升了模型的繪製效率，支持繪製超高面數的模型，可以讓美術放心放手製作更精細的場景；
新的大世界地圖編輯協作工具，能允許多名美術同時編輯地圖，提升製作地圖的效率；
新的程序化生成工具，可以幫助快速地製作遊戲內容；
更多的GPU、CPU、動畫、內存分析工具，可以幫助更快定位開發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問題、更好地對遊戲進行優化……
“我們看好虛幻5的未來，將虛幻5作為新武器，越早上手，就越有先發優勢。”項目組成員說，押注虛幻5，也並非拍拍腦袋的草率決定，“我們圍繞虛幻5做了不少前期功課。我們看到，與虛幻引擎同出一門的《堡壘之夜》較早實裝了虛幻5，並在遊戲中體現了新引擎的諸多新特性，這就說明引擎的穩定是有保證的、引擎的新特性已經完善到了可以發布遊戲產品的程度，這也給了我們升級引擎比較大的信心。”
這也足見《誅仙世界》此舉不是因為任性，反倒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結語
如果將《誅仙世界》作為一個需要長線運營的重要項目，與其在遊戲推出后大改大修，不如在遊戲尚未真正面世時用最新的技術回爐重造。這將大幅降低遊戲後續內容的開發成本和周期，也減少給玩家造成的麻煩，從長遠來看利遠大於弊；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誅仙世界》也不會被引擎老舊引發的各種問題所困擾。
風險越大，收益越大，這是經濟學中的一個重要理論。對於完美世界這樣一家處於成熟穩定期的公司而言，他們能夠正確評估風險的大小和自身的抗風險能力、能判斷風險和收益的匹配程度，他們之所以願意去“賭”，是因為他們期望獲得更高的收益，並知道自己大概率會是這把賭局的贏家。他們面對開發風險的態度和經驗，或許能給當下其他的遊戲製作公司提供一些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