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盪者:弗蘭肯斯坦的怪物》評測:對人性發出的終極詰問

假若有這樣一個生物,它的身體構造與人類無異,同時擁有不遜色於人的智慧,和人相仿的情感認知,甚至具有人類的社會屬性 ,那,它可以被稱之為“人”嗎?

對於此問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答,定義派認為,只要它嚴絲合縫地符合“人”的定義,那它就可以被稱之為人;分析派則認為,符合上述條件只是有了一具空洞的軀殼,在倫理道德,生命體征等方面還有待考據。但不論在紙上如何侃侃而談,真正看到此物時又會被本能的恐懼所支配,做出下意識的判斷——它是個無限接近於人,又不能成為人的怪物。

它是,出自弗蘭肯斯坦之手的怪物。

科學怪人的前世今生

也許稱呼它另外一個名號,“科學怪人”,會更加為人熟知,聽到這個名字時,不少人腦海中都會浮現出波利斯·卡洛夫在上映於1931年的電影《科學怪人》中飾演的那個殘酷瘋狂的冷麵怪物,或是在後續作品中時常會出現的標誌性特徵——擰在太陽穴上的大螺絲釘。這都讓科學怪人看起來像是個造型稍微有點不講究的機器人,然而在原作中,所描述的怪物形象更容易觸及人心底的恐怖谷。

△波利斯·卡洛夫在《科學怪人》中的劇照

首先我們來了解一下什麼叫“恐怖谷效應”,人天然會對類似於人的生物產生喜愛之情,例如仿真機器人,但若是相似度繼續提升,超越仿真人的界限時,人便會對此產生恐懼與厭惡之情,介於仿真機器人與正常人類好感頂點之間的厭惡低谷,即被稱為“恐怖谷”。

時至如今,仍有不少人認為“弗蘭肯斯坦”就是科學怪人的尊姓大名,實際上,這個名字屬於它的製造者,維克多·弗蘭肯斯坦,他是個瘋狂的生物學家,從書中窺得一些生命的規律后,便想着像上帝一樣創造一個生命,並很快着手實施了這個計劃,他從墓地中偷來屍體的軀幹,臟器,皮膚,最終拼湊出了一個人形,並順利賦予了它生命。

既然是創造生命,維克多一定是按照上帝所創造的生命“人”來作為標準的,硬件標準自然難不倒天才生物學家,但作為一介凡人的維克多可沒有捏泥化人的神奇能力,在缺乏保鮮手段的當時,許多拼湊在“它”身上的部件都面臨腐爛的問題,大功告成的維克多面對出自己手的這個形容可怖,四肢潰爛的怪物,迅速由心而生一股厭惡與恐懼之情,他毫不猶豫地遺棄了自己的實驗室與創造出的怪物,以逃避的方式來解決犯下的錯誤。

被賦予了維克多善良天性和渴望被認知情感的怪物生來就要忍受孤獨,它不是動物,單純為了生存去覓食或飲水絲毫無法滿足其融入同類群體的慾望,但怪物駭人的面容讓它認知中的“同類”人類不願接納,所以不論怪物去怎樣追尋心之所向,最後能走向的宿命也只有一個,孤獨。

怪物的故事就從這裡展開,在原著中,作者瑪麗·雪萊以科學家維克多·弗蘭肯斯坦的第一視角敘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一個不可調和的衝突釀成的悲劇。而改編自原著小說《弗蘭肯斯坦》的遊戲《遊盪者:弗蘭肯斯坦的怪物》,則選擇以怪物的第一視角來創作劇本,讓玩家以一個全新的角度,來理解屬於怪物的悲哀與局限。

從狹小實驗室中逃出的怪物對自然中的一切都充滿好奇,但很快它便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實,儘管自己懷着一顆無比友善的心,但不論是奔跑在林間的小鹿還是生活在村莊的農民,無一願意讓它靠近自己,人們拿石塊丟它,拿農具戳刺它,以言語咒罵它,怪物沒有痛感,給它造成痛苦的,是驅逐敵意的尖銳與內心孤獨的蠶食。

它的轉變來自於在郊外一戶農居的經歷,這個不富裕的家庭正面臨著嚴苛的生存問題,秋天了,田地里收成不好,一家人都要餓肚子,怪物為他們獵來野物;冬天了,大雪覆蓋了道路,買不到柴一家人就要挨凍,怪物為他們劈砍柴火;春天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叫人不願出門,烏鴉肆意危害作物,怪物為他們驅趕不速之客。這家人當然不會知道這些神跡緣何而生,他們將功勞全部推給了上帝耶和華,認為這是他對他們忠誠信仰的嘉獎。

與此同時,怪物從農戶中偷來的書中學來了語言,文字,音樂等方面的知識,它對這些未知的知識表現出極大的興趣與領悟力,很快,他便能口吐人言,維克多為它精挑細選的嗓音頗具魅力。終於,它等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這天,一家人皆外出去做農活,只留患有眼盲的老父獨留家中,怪物悄然來到屋中,為盲父演奏一首提琴曲,他自稱一名迷失的孤獨旅人,渴望尋求一個歸宿,這個家庭正是他的嚮往。

老人問道,他們的家一貧如洗,就連生存下去都有問題,又有什麼可值得羨慕的呢?

身強力壯的怪物當然不會因自然的苛刻而困擾,它稱自己善於勞作,能緩解一家人生活上的壓力,並像贍養自己的父親一般對待盲父。老人被這個充滿善意的“旅人”所感動,他成為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願意接納怪物的人,聽聞此言的怪物激動地抓住盲父的肩膀——正當此時,盲父的子女們從田間歸來,看到這一幕後他們發出驚恐的尖叫,還未等怪物解釋什麼,便又是一頓熟悉的農具招呼。

怪物不得不逃離了民居,同時,已經識字的它讀懂了裝在口袋裡小冊子上的文字,搞明白了那個從有意識開始就困擾着它的哲學問題,“我是誰?”

它是出自維克多·弗蘭肯斯坦之手的人造怪物,人們對它的一切仇恨,都緣由自造物主賦予的這幅醜陋相貌,怪物逐漸認識到了自身悲劇的必然性,剎那間,不甘,孤獨,自怨自艾的所有負面情感皆化為怨恨,既然維克多·弗蘭肯斯坦只為自己創造了孤獨,那麼就讓他也嘗嘗這處境到底是什麼滋味。

遊戲中的故事從這兒開始與原作發生分歧,怪物沒有對維克多展開瘋狂詭譎的復仇計劃,它在乘船漂洋過海追尋仇人的過程中,再度產生了渴望受到人類認同,融入人類的想法,明白了被拒絕根由的怪物戴上了偽裝的面具,憑藉著過人的藝術天分和優雅的嗓音,想得到人類的青睞並非什麼難事。

究竟是再度嘗試融入人類社會,還是直奔維克多的隱居之所揪着他問個究竟,一切皆由玩家來進行選擇,這便引申出遊戲的玩法類型,互動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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